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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海上牧云记】穆如 (1)

寒江很不幸,他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儿,脸上却总带着似乎没心没肺的笑容。

寒江也算幸运,他有个诨号叫“天启城小霸王”,天启城是大端最繁华的都城,年仅十二岁就在天启混出了个诨号,寒江不得不谢谢十岁那年突然出现在他人生中的师父。

师父总是喜欢在乌漆墨黑的半夜出现在城郊的小树林里,传授寒江武艺兵法,他一身军人做派,胡子花白一脸沧桑,可寒江细细猜想过,师父年轻的时候大约也是个招勾栏姑娘垂涎的军中校尉,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天大的挫败成了如此一板一眼不修边幅的人。

他教得很快,寒江学得也很快,所以半年前寒江被师父奖了一把切柴火用的短剑——寒彻。自从跟师父习了拳脚,不过十天,破庙一带的混混们再也不是寒江的对手了,再学了个把月,整个天启城所有勾栏酒肆再也没有能捉得住他的打手。到了今天,寒江虽然嘴上嘲讽那些给他起诨号的小弟,心底里到了隐隐自得自己在天启城多少能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师父,吃肉脯。”今夜寒江刚抢到的肉脯孝敬他的师父,却被喝令跪下。待得他歪歪扭扭跪稳当,只听师父语重心长痛心疾首道:“你这孩子,我教了你这一身本事难道就是用来对付几个小蟊贼?”寒江搔了搔后脑勺,这才想起来师父指的是下午他在林边从两个强盗手里救了个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的家人都被强盗杀尽了,于是他把孩子抱到了天启城的育幼院,那也是他长大的地方。

“师父莫不是怪寒江今夜来得迟了?”寒江嘻嘻笑着刚想解释,却见师父食指颤抖指着自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闭嘴。还敢嬉皮笑脸?”老头骂道,“你如此冲动行事, 和流寇莽夫都要争个长短,着实让为师失望。”寒江见老儿真的生气了,这才正了脸色,低头讨饶:“师父莫气,徒儿知错便是。”师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拍着寒江的肩膀道:“你给为师记着,一人之血难染黄土,唯以一人之心激励万心,万心合成一力,方可护尽天下苍生。”

“啊?我……师父是说我吗?我可以吗?”寒江吐吐舌头,跪着抬起头,老儿却是严肃地点了点头:“你天生可以。你天生就是出将入相的命。”寒江摸不着头脑,师父究竟哪里来的自信,难道师父原来不是当兵的,倒是个看星相的不成,就如城西鼓楼下那说书的说的那种皇极经天大算师,一眼看穿旁人的一生。他虽然学了些武艺兵法,但完全没有出将入相的概念,大约就跟戏台上那些人一样背后插满了飘飘的彩旗就算是出将入相了吧。

 

直到三个月后恩师的血已然染了黄沙,寒江被父亲接回了家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寒江方才明白恩师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妄言,而他那被看穿的星相的想法又究竟有多么可笑。

星相,一切都是因为这可笑的星相。

大端皇朝以皇极经天教为国教,今上明帝尤是笃信星相。出身仅次于皇族的穆如氏族,他生来被星相师预言将会“成为下一代帝王,为穆如家拿回三百年前失去的东西”。三百年前“太华殿之盟”,大端立国,太祖牧云雄疆和先祖穆如天彤赌约谁入天启者为王。最终穆如天彤解下佩剑向牧云雄疆俯首称臣,而牧云雄疆也赋予穆如氏比肩皇族的地位,独掌兵权,两家共享端室江山。他那身为穆如大将军的父亲穆如槊当即杀死了星相师,从昏睡的母亲身边抢走了他,却不忍取他小小的性命,将他抛弃在了天启城的郊外,由他自生自灭。而待他长到十岁,穆如槊却让帐中曾经最得力的老将穆如元隐姓埋名,来到他住那间破庙,作了这个幼子的师父,直到那一天他父亲的政敌南枯家的杀手找上门,恩师却为保护他而死。

“若你的存在你的星相为今上所知,使得牧云与穆如三百年来小心维持的关系破裂,从而引发战事,不但我大端将永无宁日,更有多少百姓因此流离失所。为父身为大端的上将军,穆如氏的家主,岂能因为疼惜自己的骨肉,令天下苍生受苦,令我紫麒麟族徽蒙羞。”父亲说的每一个字砸在他稚嫩的心头上,砸得他几乎窒息。

“既是如此,你的骨血,我还你便是。”这是第一次与父亲相见,明白了缘由来去,寒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径直操了他的寒彻对着自己胸口就是一刺。那还没看清楚脸的父亲和两位兄长对着自己倒下的身体大声喊叫着什么,他听不清了,只觉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再醒来却在天启皇城之中一个陌生女人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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